"喂,渔夫!你这网,可能捕龙吗?"
集市上,一位衣着简朴的中年男子突然出声。
李文山停下整理鱼篓的手,抬头打量着这位陌生人,嘴角微扬,给出了回答。
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,那陌生人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。
没人知道,这短短几句对话,将如何彻底改变一个贫苦渔夫的命运。
乾隆二十二年春,江南大地回暖,万物复苏。京城紫禁城内,乾隆帝高拱于御案前,手指不经意地轻叩着桌面。
"皇上,江南巡游的安排已经妥当,请皇上过目。"大太监李玉恭敬地呈上奏折。
乾隆帝微微颔首,目光扫过文书。他已是四十七岁的天子,统治大清帝国十余载,文治武功无人能出其右。
然而,随着年岁渐长,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强烈:他想亲眼见证自己统治下的盛世,不是通过那些粉饰太平的奏折,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。
"李玉,朕决定了,这次江南巡游,要微服出行。"
李玉闻言,额头上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:"皇上,这恐怕不妥吧?万一有闪失..."
乾隆帝摆摆手:"无妨,只是随行队伍中多添几个侍卫便是。朕想亲眼看看,这天下百姓的真实生活。"
李玉知道,一旦皇上拿定主意,任谁也劝不动,只得领命而去。
乾隆帝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深吸一口气,喃喃自语道:"治大国如烹小鲜,朕得亲自尝尝这小鲜的味道啊..."
几日后,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悄然离开京城,向江南水乡进发。队伍中央,乾隆帝换下了龙袍,身着一袭青色长衫,与寻常富商无异。
这次微服私访,除了体察民情,更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目的:乾隆帝想考验一下自己的圣明。在朝堂之上,众臣言必称颂;在民间走访,或许才能窥见一二真实。
太湖水域,春风拂过湖面,泛起粼粼波光。
李文山撑着一叶扁舟,在湖上缓缓划动。他今年三十有八,是太湖边一个普通的渔民。
十五年来,这片湖水养育了他和他的家人,虽说生活清贫,但也能勉强度日。
"今天运气不错。"他满意地看着船底扑腾的鱼儿,嘴角浮现出疲惫而满足的笑容。
夕阳西下,李文山收网返航。远远地,他便看到岸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挥手。那是他的幼子李小虎,才八岁,正在岸边焦急地等待。
"爹,今天打到了多少鱼?"小虎蹦蹦跳跳地迎上来,接过父亲递来的渔具。
"今天不错,有十几条大鲫鱼,够我们换几日粮食了。"李文山揉了揉儿子的头,"你娘呢?"
小虎的脸色忽然暗了下来:"娘又咳了,躺下了。"
李文山的心猛地一沉。妻子林氏患有肺疾已有三年,家中积蓄早已花光,如今只能靠些草药勉强维持。
若能请个好大夫,或许有痊愈的希望,但那需要的银两,是他们家难以企及的数字。
简陋的渔家小屋内,林氏正躺在床上,面色苍白。见丈夫归来,她强撑着要起身。
"别动,好好躺着。"李文山赶忙上前扶住她,"今天感觉如何?"
"好多了,只是..."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。
李文山心如刀绞,默默转身,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药材:"今日卖鱼的钱又买了些药,你且服下。"
林氏接过药包,眼中含泪:"文山,都怪我拖累了你和小虎..."
"说什么傻话,"李文山打断她,"我李文山这辈子若连自家婆娘都保不住,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?"
小虎在一旁生起炉火,准备煮药。屋外,天色渐暗,几只夜鸟掠过低矮的屋顶,发出长长的鸣叫。
李文山坐在门槛上,望着渐暗的天色,心中盘算着。明日是集市日,若能将今日的渔获卖个好价钱,或许能攒下些银子,再去求求那济世堂的王大夫,让他开些更好的药方...
想到这里,他站起身,走向角落里的渔网,开始细心修补那些细小的破洞。这张网是他赖以生存的工具,也是他全家的希望所系。
"爹,我来帮你。"小虎跑过来,小手笨拙地抓起一段绳子。
"好孩子。"李文山欣慰地点点头,"学会补网,将来你也能成为一名好渔夫。"
小虎却摇摇头:"我不想当渔夫,我想读书,像村里的周秀才一样,可以写字画画。"
李文山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叹了口气:"读书好啊,但那需要银子..."
他没把话说完,只是更加专注地修补起手中的渔网。
窗外的月光洒进简陋的渔家,为这贫困却不失温情的一家人镀上一层银辉。
集市日的清晨,阳光明媚。李文山早早地担着鱼篓来到了太湖镇的集市上。这里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集市,各色货品琳琅满目,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李文山找了个不错的位置摆开鱼篓,开始吆喝:"新鲜活鱼,太湖大鲫鱼,刚打上来的,鲜着呢!"
不远处的茶肆里,乾隆帝一行人正在小憩。他换了一身更为普通的衣裳,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路过的商贾。几名侍卫和太监化装成随从,分散在他的周围警戒。
"皇上,这几日走访下来,江南确实物阜民丰,百姓安居乐业啊。"随行的大臣周廷对乾隆帝低声说道。
乾隆帝抿了一口茶,淡淡地说:"是吗?朕怎么看到不少百姓面黄肌瘦,衣衫褴褛?"
周廷一时语塞,额头冒出细汗:"这...大概是因为今年水患,有些地方受了灾..."
乾隆帝放下茶杯,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集市:"走,出去看看。"
李文山的鱼篓前已经聚集了几个顾客,他正忙着称量、收钱。
忽然,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:"这位渔家哥哥,你的鱼可新鲜?"
李文山抬头,看到一位衣着简朴却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站在他的摊位前。那人虽然装扮普通,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。
"客官好眼力,我这鱼都是今早打上来的,保证新鲜。"
李文山热情地回答,拿起一条肥大的鲫鱼,"您瞧,这鱼鳃还是红的,鱼眼清亮,绝对是上等好鱼。"
乾隆帝微笑着点点头,随手指了几条:"就这些吧,称一称。"
李文山喜出望外,赶紧拿出秤来:"一共五条,重七斤二两,按市价..."
"不必算了。"
乾隆帝挥挥手,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,"这些够了吧?"
李文山一看,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那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啊!
他连忙摆手:"使不得,使不得!这鱼值不了这个价,我找不开啊!"
乾隆帝却笑了:"不必找了,就当是我买你个高兴。"
李文山愣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这时,乾隆帝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渔网上:"我看你这渔网编得有些特别,是有什么讲究吗?"
李文山回过神来,拿起渔网给他看:"这是我祖传的编法,网目大小有讲究,太大了小鱼漏网,太小了大鱼不入,要恰到好处才行。"
乾隆帝饶有兴趣地接过网,细细端详,忽然问道:"你这网,可能捕龙?"
此言一出,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。几个围观的百姓惊讶地看着这位陌生的"商人",不知他为何问如此古怪的问题。
乾隆帝身后的随从们也绷紧了神经,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。
集市上突然安静了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文山和那位提问的"商人"身上。
李文山愣了片刻,随即露出憨厚的笑容:"这位客官说笑了。"
乾隆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:"哦?那若是真有龙落入你的网中,你当如何?"
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。有些明事理的老者已经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变得凝重。龙乃皇帝象征,这个问题绝非寻常。
李文山似乎没察觉问题的敏感性,仍然笑呵呵地回答:
"若真有龙落网,那必是它自愿的。我想,它定是有什么难处,暂时借我的网遮掩一二。我会尊重它的选择,既不声张,也不刻意窥探,只等它自行离去。"
乾隆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继续问道:"你说得好,不过,若龙赐你金银财宝,你可会接受?"
李文山挠了挠头,思索片刻后答道:
"若龙愿意赐予,不接受反倒是不敬。但我会量力而行,取所需即可,不贪不妄。就像今日客官多给的银两,我会用它给妻子买药,绝不会挥霍浪费。"
乾隆帝点点头,眼中的兴趣愈发浓厚。在他看来,这个渔夫虽然身份卑微,却颇有几分见识。
他决定再进一步试探:"你说得在理。那么,你可知江南近来可有什么民间疾苦,值得天子关注的?"
这个问题来得突兀,李文山不禁皱起眉头。他看了看周围紧张的面孔,又看看眼前这位不寻常的"商人",心中渐渐有了几分明悟。
"回这位爷的话,"
李文山斟酌着措辞,"我只是个粗人,不懂什么大道理。但我知道,太湖周边的百姓这几年还算安稳,虽有水患,但官府赈灾及时,百姓虽苦但能活命。
若说疾苦,无非是税赋稍重,有些地方的官员办事不公,但这些小事,想必天子无暇顾及。"
乾隆帝听完,眼睛微眯:"你倒是知道轻重。不过,你方才说'官员办事不公',可有实例?"
李文山感到情况不妙,额头渗出细汗。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某种政治角力中。
然而,既然话已出口,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:
"这个...比如镇上的粮仓,去年发了霉粮,百姓领到手的粮食根本不能吃。还有税吏收税,常常多收少记,但这些都是小官吏所为,想必上面的大人们并不知情。"
乾隆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:"你这话,可有证据?可知诬告官员是何罪名?"
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。乾隆帝身后的侍卫们更加警觉,随时准备行动。
李文山的脸色变得苍白,但他挺直了腰板:
"我李文山虽是无名小民,却不说假话。若大人不信,可去问问周围的乡亲们。至于罪名...我虽不识字,但也知道诬告之罪不轻。
只是,若因害怕而不敢言真话,那才是对天子的不敬。"
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,在场的百姓们纷纷点头附和,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开始诉说自己的遭遇。
乾隆帝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问题竟引出如此反应。他看着眼前这个质朴却不失勇气的渔夫,心中既惊讶又欣赏。
李文山的话引起了集市上的轩然大波。原本只是围观的百姓们此刻纷纷开口,述说着自己的遭遇和不满。
"李兄弟说得对!去年那霉粮我家领了半袋,孩子吃了肚子疼了好几天!"
"那个收税的张师爷,每次来都狮子大开口,说是什么附加税,我们哪懂这个?"
"就是啊,旱年不减税,涝年还加赋,我们小民怎么活?"
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诉苦声此起彼伏,场面一度混乱起来。
乾隆帝的随从们脸色越发难看,其中一位年长的官员悄悄靠近乾隆帝,低声道:"皇上,不可再问了,恐生事端..."
乾隆帝轻轻抬手示意他退下,脸上维持着平静的表情,但眼中已闪过一丝怒意——不是对这些百姓的愤怒,而是对那些渎职官员的震怒。
他看着李文山,语气变得柔和:
"你很诚实,这很好。不过,你可知道,若这些话传到当地官员耳中,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?"
李文山苦笑道:
"这位爷说得是。但我李文山生来就是个直肠子,说话从不拐弯抹角。再者,既然您问了,我便答了,若因此获罪,那也是命该如此。"
乾隆帝点点头,忽然话锋一转:"你方才说妻子病了,需要银两买药,不知是何病症?"
李文山没想到对方会关心这个,愣了一下才回答:
"家妻得了肺疾,常年咳嗽不止,近来更是加重,连下床都困难。村里的郎中说需要名贵药材才能见效,但那价钱...是我们惹不起的。"
乾隆帝沉思片刻,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,递给李文山:
"这里有些药丸,是京城名医所制,专治肺症。你带回去给你妻子服用,或许有效。"
李文山惊讶地接过锦囊,连连道谢:"多谢这位贵人厚赐!只是...我与您素不相识,您为何对我如此慷慨?"
乾隆帝淡然一笑:
"举手之劳而已。我在京城做些小生意,与太医院有些往来,得了这些药丸。见你为人正直,又有难处,帮衬一二也是应当。"
就在这时,集市上忽然喧闹起来。原来是当地的衙役巡逻至此,见有人群聚集,便过来查看。
"干什么的?都散了散了!"为首的衙役大声呵斥着,挥舞着手中的水火棍。
人群迅速散开,只留下李文山和乾隆帝一行人。
那衙役看到李文山的鱼摊,走上前来:"哟,又是你小子?上个月的鱼税可还清了?"
李文山脸色一变:"已经缴过了,有收据为证。"
衙役冷笑一声:"什么收据?税率又涨了,你得补交!"
乾隆帝在一旁冷眼旁观,没有出声。他的随从们个个绷紧了神经,等待皇帝的指示。
就在气氛紧张之际,集市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只见一队官员模样的人马朝这边急匆匆赶来,为首的是一位穿着补服的中年官员,面带焦急之色。
"大人驾到,都退下!"随从们高声喊道。
那位官员一路小跑到近前,看清乾隆帝的面容后,立刻跪倒在地:
"微臣知府刘勋,叩见皇上!微臣接到密报,得知皇上微服私访至此,特来迎驾!"
此言一出,整个集市顿时鸦雀无声。所有人,包括那些衙役,都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位"商人",继而纷纷跪倒在地。
李文山也傻了眼,他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竟然和皇帝陛下聊了半天家常!
集市上一片寂静,所有人都跪伏在地,等待着天子的反应。
乾隆帝脸色阴沉,看向那位不请自来的知府:"刘爱卿,朕微服私访,你如何得知?"
知府刘勋额头冒汗,战战兢兢地回答:"回皇上,是...是京城传来的密报,说皇上微服私访江南,要各地做好准备..."
乾隆帝冷哼一声:"好一个做好准备!朕微服私访的意义何在?不就是要看到真实的民间疾苦吗?你们倒好,提前得了消息,怕是早已粉饰一新了吧?"
刘勋瑟瑟发抖,不敢答话。
乾隆帝转向仍跪在地的李文山,语气缓和下来:"起来吧,你方才的话,朕都记在心里了。"
李文山浑身颤抖,不敢抬头:"小...小民不知是皇上驾到,多有冒犯,请皇上恕罪!"
乾隆帝走近一步,声音只有李文山能听清:"朕再问你一次,你这网,可能捕龙?"
这一刻,李文山感到自己仿佛站在生死边缘。他知道,这个问题暗藏玄机,答得好可能飞黄腾达,答得不好可能万劫不复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,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渔夫的回答。
李文山深吸一口气,缓缓抬起头,直视乾隆帝的眼睛,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:
"回皇上的话,小民的网,不能捕龙,也不敢捕龙。"
乾隆帝眉头一皱:"哦?为何?"
李文山坚定地回答:"因为龙本就不属于网中。龙游天地,栖九霄,潜深海,岂是小民的破网所能拘束的?
若龙现身,是为了体察民情,为天下苍生;若龙隐藏,是为了韬光养晦,积蓄力量。无论显隐,都是龙的意愿,非我等凡人所能左右。"
他顿了顿,继续道:"再者,小民生来就是一个渔夫,只知道靠这张网捕鱼养家。若有朝一日幸得龙恩,能改善家人生活,自是感激不尽;但若龙远去,小民依然是那个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渔夫,不改本心,不忘本分。"
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,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普通渔夫,没想到他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来。
乾隆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,但面上依然不露声色:"你很聪明,但朕还是想知道,若有一天,龙真的落入你的网中,你会如何?放了它?还是据为己有?"
李文山神色平静,深深一揖:"若龙真入网,小民定会跪拜道:'陛下,请恕小民无礼,网不该拦龙去路。龙行天下,本是为苍生造福,为万民谋利。小民愿放下渔网,恭送陛下巡游四海,普施雨露。'"
这回答既恭敬又不失机智,既表明了对皇权的尊重,又暗示了天子应当为民造福的职责。
全场寂静,所有人都在等待乾隆帝的反应。
乾隆帝盯着李文山看了良久,忽然放声大笑:"好一个'网不该拦龙去路'!朕今日得见真言,不虚此行!"
他转向身后的侍从:"赏!重赏!"
太监连忙捧上一个锦盒,乾隆帝亲手打开,取出一块金黄的腰牌,递给李文山:"朕赐你这块腰牌,日后若有难处,可持此牌入京面圣。"
李文山双手颤抖地接过腰牌,只见上面赫然刻着"钦差"二字,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乾隆帝又道:"另赏黄金百两,良田十亩,够你一家生活无忧了。"
李文山连连叩头:"谢皇上恩典!谢皇上恩典!"
乾隆帝挥手示意他起身,又转向那位知府刘勋:"至于你...朕听闻本地官员苛捐杂税,克扣赈灾粮款,可有此事?"
刘勋面如土色,颤声道:"这...这..."
乾隆帝厉声道:"不必多言!朕即刻派钦差彻查此事。若查实,决不轻饶!"
说完,他环顾四周的百姓,高声宣布:"诸位乡亲父老,朕此次微服私访,就是为了了解尔等疾苦。若有冤情,可即刻向朕诉来!"
百姓们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:"吾皇万岁!万岁!万万岁!"
在这片欢呼声中,李文山看着手中的金牌,陷入了深思。他知道,自己的人生,从此将彻底改变。
皇帝的銮驾离开后,太湖镇的百姓们依然沉浸在震惊和兴奋之中。人们围着李文山,争相打听他与皇帝对话的细节。然而李文山心中却五味杂陈,他握着那块沉甸甸的金牌,仿佛握着一个未知的未来。
回到家中,林氏和小虎听闻此事,都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"相公,你...你真的见到皇上了?"林氏虚弱地靠在床头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李文山点点头,将腰牌和赏赐的金票展示给妻子看:"不仅见到了,还蒙皇上赏赐。这下你的病有救了,小虎也能去私塾读书了。"
"爹爹真厉害!"小虎兴奋地跳上跳下,"那我们是不是要搬到大宅子里住了?"
李文山摸摸儿子的头,笑而不语。他取出乾隆帝赐予的药丸,按照指示给林氏服下。令人惊讶的是,林氏服药后竟很快有了好转,数日之内,气色明显好了许多。
"这真是仙丹妙药啊!"林氏感叹道,"皇上的恩典,我们一辈子也报答不完。"
李文山心中暗自思忖:皇上为何对他如此青睐?那看似简单的对话背后,必有深意。他回想自己的答案,似乎正中皇帝心意,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?
一个月后,李文山家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——一位身着官服的老者,自称是乾隆帝派来的使者。
"李文山,皇上念你机敏过人,欲召你入京,问你可愿意?"老者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李文山惊讶不已:"小民何德何能,能得皇上如此看重?"
老者微笑道:"你那日的对答,皇上记在心里。皇上说,你虽是平民,却有治世之才,若埋没民间,实为可惜。"
李文山陷入沉思。入京为官,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机会,然而他不过是个粗鄙渔夫,如何能胜任朝堂之事?
"敢问大人,小民没有功名在身,如何入仕?"
老者笑道:"皇上自有安排。不过在此之前,我奉皇命前来了解你的家世和学识来源。皇上很好奇,你一介渔民,何以能说出那番惊人之语?"
李文山恭敬地请老者入座,奉上清茶,然后缓缓讲述起自己的家族故事。
原来,李文山的祖父李元芳曾是前朝的一位下级官员,因为直言进谏得罪了权贵,被贬为平民。为避祸端,举家迁至太湖边,隐姓埋名,以捕鱼为生。
"我祖父虽然失势,但学识渊博。他教导我父亲,我父亲又教导我,不仅有捕鱼的技艺,更有为人处世的道理。"李文山回忆道,"祖父常说,做人要如鱼得水,随遇而安;为官要如龙行云,造福百姓。"
老者听罢,点头赞许:"难怪你对'龙'有如此独到见解。"
李文山继续道:"祖父临终前留下一本家训,上面记载了许多为官之道和处世哲学。我虽不识字,但父亲常常念给我听,我就记在心里了。"
他起身从床下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,小心翼翼地打开,取出一本已经泛黄的线装书。
老者接过书,翻阅几页,不禁赞叹:"好一本《渔家哲学》!字里行间皆是治国安邦之策,难怪皇上对你另眼相看!"
李文山谦虚地说:"小民只是依样画葫芦,说了些祖辈留下的话罢了,不敢居功。"
老者将书还给李文山,意味深长地说:"李家有此传承,实乃国之幸事。我会将你的家世原委如实禀报皇上,你且等待佳音吧。"
临走前,老者留下一句话:"皇上说,龙有时需要渔夫的指引,才能找到最肥美的鱼。"
这句话令李文山深思良久,他似乎明白了皇帝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。
又过了半月,朝廷的诏书正式到达太湖镇。乾隆帝破格提拔李文山为从六品监察御史,负责巡查江南一带,体察民情,纠察官员不法行为。
这个任命如同一颗重磅炸弹,在太湖镇引起轩然大波。一个没有功名的渔夫,竟然被皇帝直接提拔为朝廷命官,这在大清朝史无前例!
李文山站在自家门前,看着前来道贺的乡亲们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转身看向已经气色红润的妻子和兴奋不已的儿子,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。
"相公,这是天大的好事啊!你就接受吧!"林氏劝道。
李文山摇摇头:"为官不易,尤其是监察御史这样的谏官,更是如履薄冰。我一个粗人,能胜任吗?"
"爹,你一定行的!"小虎天真地说,"你不是连皇帝都能对答如流吗?"
李文山苦笑:"那是侥幸罢了。朝堂之上,藏龙卧虎,我这条小鱼,怕是难以存活啊!"
就在这时,那位老者再次造访。看到李文山的犹豫,老者并不意外:"李文山,皇上料到你会有此反应,特意让我带话给你。"
李文山连忙行礼:"请大人明示。"
老者正色道:"皇上说,正因为你知道自己的不足,才更适合这个位置。朝中那些自以为是的官员,反而容易被权势蒙蔽双眼。皇上需要像你这样的'渔夫',用最朴素的眼光去看待朝政得失。"
李文山听完,沉默良久,终于下定决心:"既然皇上如此信任,小民唯有竭尽全力,不负圣恩。只是..."
"有何顾虑,但说无妨。"老者和蔼地说。
李文山看着自己的妻儿:"小民担心家人。入朝为官,必然要远离家乡,妻儿老小怎么办?"
老者笑道:"皇上早有安排。你可先行入京赴任,半年后再接家眷前往。皇上已在京城为你准备了宅院,足够一家人安居。至于你儿子的教育,也已命人安排妥当。"
听到这里,李文山终于放下心来,双膝跪地:"请大人转告皇上,李文山定当尽忠职守,不辱使命!"
乾隆二十二年冬,京城紫禁城内,乾隆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。一份来自江南的密折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"把李文山叫来。"乾隆帝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。
不一会儿,身着朝服的李文山匆匆赶到,跪拜行礼:"臣李文山叩见皇上。"
半年的朝廷生活,已经让这位昔日的渔夫褪去了几分质朴,增添了几分稳重。但那双始终如一的清澈眼神,依然是乾隆帝最为欣赏的。
"起来吧。"乾隆帝示意他起身,"朕看了你关于江南漕运的奏折,很是欣慰。你果然不负朕望,短短半年,就查处了多起贪污案,为朝廷挽回大量粮款。"
李文山恭敬地回答:"这都是皇上圣明,给了臣机会。臣不过是尽己所能,为国分忧。"
乾隆帝满意地点点头:"你知道朕为何选中你吗?"
李文山思索片刻:"臣愚钝,不敢妄测圣意。"
乾隆帝站起身,走到窗前:"那日在太湖集市,朕问你'网可能捕龙',实则是在试探你对权力的态度。朝中大臣,有的阿谀奉承,有的明哲保身,鲜有人敢如你那般,既尊重权威,又不失己见。"
李文山恍然大悟:"臣受祖训影响,一直认为为官之道在于心系百姓,而非攀附权贵。"
乾隆帝转过身,直视李文山:"正是如此!朕登基以来,致力于打造盛世大清,然而朝中奸佞日多,蒙蔽朕听,使朕难辨虚实。朕需要你这样的'渔夫',用最朴素的眼光,替朕看清水中的真相。"
李文山深受感动:"臣必当竭尽所能,不负皇上厚望。"
乾隆帝满意地点点头:"好!朕已决定,升你为五品御史,专管漕运事宜。你的家人也已安顿好了吧?"
李文山感激涕零:"多谢皇上关怀。家眷已于上月抵京,安居在皇上赐予的宅院中。小儿也已入学,颇受先生称赞。"
"甚好。"乾隆帝欣慰地说,"你家小儿聪明好学,将来必成大器。朕已命人特别关注他的学业,若有成就,朝廷自有重用。"
李文山再次叩首谢恩。当他抬起头时,乾隆帝已走到他面前,亲手扶起了他。
"李卿,朕常思那日你说的话——'龙游天地,栖九霄,潜深海'。是啊,朕虽为天子,却也常常被困于宫墙之内,难见真实民情。若非那日微服出访,恐怕至今也被蒙在鼓里。"
李文山小心地回应:"皇上圣明,终会明察秋毫。"
乾隆帝摇摇头:"不,朕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耳目,为朕带来真实的声音。从今往后,你可每月直接向朕汇报所见所闻,不必拘泥于常规奏折。"
这是莫大的信任和荣耀。李文山郑重应下:"臣定当肝脑涂地,报答皇恩!"
岁月如梭,转眼二十年过去。
乾隆四十二年,已升任为工部尚书的李文山告老还乡,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太湖边。
他的儿子李小虎,如今已是朝中的六品主事,颇受器重;他的妻子林氏,在宫廷太医的调养下,病症痊愈,身体安康;而他自己,从一个贫困渔夫,成为了朝廷重臣,为国家兴利除弊,为百姓谋福祉。
这一切的转折,都源于那次看似偶然的对话。
回到太湖边的老宅,李文山找出了那张尘封已久的渔网。虽然他已经二十年没有捕过鱼,但那编网的手法仍然烙印在他的骨子里。
"爹,您还记得怎么编网啊?"已经是朝廷命官的李小虎笑着问道。他特意从京城赶来,陪父亲一起回乡。
李文山轻抚渔网:"这网啊,是祖辈传下来的。编网的技艺就像为官之道,看似简单,实则大有学问。"
李小虎好奇地问:"爹当年是如何答对皇上的问题的?这么多年,我一直很想知道。"
李文山看着波光粼粼的太湖,陷入回忆:"说来也巧,你祖父临终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:'若有龙问网,切记需谦恭,既不可轻视龙的威严,也不可低估自己的价值。'"
"原来如此!"李小虎恍然大悟,"祖父早有预见!"
李文山摇摇头:"不,那只是巧合。你祖父说的'龙',是指当权者;'网',是指民间智慧。他的意思是,无论身处何位,都要保持初心,不卑不亢。"
说着,李文山将那本《渔家哲学》交给儿子:"这本祖训,今日传给你。望你牢记祖辈教诲,无论官至何位,都不要忘记我们的根本。"
李小虎双手接过家训,庄重地承诺:"孩儿谨记父亲教诲,定当传承家学,不负祖德!"
远处的湖面上,一艘渔船缓缓驶过。李文山看着那熟悉的景象,眼中闪过一丝怀念:"有时候我在想,若那日我没有遇见皇上,或许现在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夫,每日与鱼虾为伴,也是一种安宁自在的生活。"
李小虎笑道:"爹,您不也常说,人生如鱼,顺水而行,随遇而安吗?"
李文山欣慰地点点头:"你说得对。人生在世,贵在知足常乐,无论身居何位,心安便是归处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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